三十年來台灣的合唱在唱些什麼?

三十年來台灣的合唱在唱些什麼? 
 
筆者今年五十一歲,民國六十三年進入大學,加入了合唱團,才開始愛上合唱。之後從未間斷,只有北上謀職時有三個月未曾參加合唱團,三十多年來,也唱了不少東西,感覺台灣這三十年來合唱曲目的變化非常大,這當然與整個社會環境有很大關係。現就所知貢獻一二:
 
七○年代合唱曲偏重傳統和
剛進大學時台灣還是戒嚴時代,合唱曲不外乎中國藝術歌曲、民謠及愛國歌曲等。那個時代唱的歌大概有黃自的〈抗敵歌〉、〈旗正飄飄〉、〈長恨歌〉,趙元任的〈上山〉、〈海韻〉,林聲翕的〈你的夢〉、〈滿江紅〉、〈迎向春天〉、〈山旅之歌〉,黃有棣的〈遺
忘〉、〈思親曲〉、〈思我故鄉〉、〈寒夜〉、〈秋夕〉,李抱忱的〈聞笛〉、〈歌聲〉、〈鋤頭歌〉(編)、〈離別歌〉、〈古調滿江紅〉、〈請相信我〉(即〈你儂我儂〉),吳伯超的〈中國人〉、李君重編的〈江南三部曲〉,陸華柏的〈故鄉〉,呂泉生的〈丟丟銅仔〉、〈搖嬰仔歌〉,林福裕的〈天黑黑〉、〈雨夜花〉,郭芝苑的〈楓橋夜泊〉、〈回憶〉等。
 
其中,〈回憶〉尤其有如合唱國的國歌,每個合唱團一定要唱。李抱忱這位跑遍台灣南北的老馬(他自稱),還為了要讓大家多了解國外經典曲目,特別將幾首西洋經典合唱曲加以填詞而成為膾炙人口的愛國歌曲,如:威爾第的〈同唱中華〉、董尼才悌的〈我所愛的大中華〉等。
 
經典的西洋曲目也唱了不少,韓德爾的〈彌賽亞〉,莫札特的〈Gloria〉,貝多芬的〈Havens are telling〉等都唱,黑人靈歌也很愛,有〈Let my people go〉、〈Nobody knows the trouble I've seen〉、〈Deep River〉等等。
 
這些合唱曲目的和聲都很傳統,故而有一個七和絃出現,老師就要解釋半天;聲音的要求也多以美聲法為主,講求呼吸、運氣、共鳴腔。學長姐碰到學弟妹常常就插著腰討論起發聲法,風氣很盛!
 
八○年代從文藝復興跨到浪漫以後
畢業回台北工作後,開始參加社會合唱團,接觸的曲目更廣泛。愛國歌曲唱得較少了,但也有像張炫文〈土地之 〉這樣的佳作,仍是唱得很過癮。這時期西洋經典曲目在宗教歌曲方面面唱得很多。從Palestrina、Monteverdi到巴赫、韓德爾、舒伯特、布魯克納、佛瑞、布拉姆斯、威爾第等。這時才更能感受到合唱的浩瀚,以及和聲上更深刻的感 。也唱了更多黑人靈歌及羅傑•華格納(Roger Wagner)編曲的美國民謠如:〈I dream of Jeanie with the light brown hair〉、〈Danny boy〉、〈Ring Ring the banjo〉、〈My old Kentucky home〉、〈Oh! Susannam〉等等。
 
音樂時期從文藝復興跨到浪漫以後,有一陣子突然迷上文藝復興時期的牧歌(Madrigal),尤其特別喜歡速度比較慢的牧歌,其歌詞大多是強說愁的愛情觀,但音樂張力極強,有時線條拉得很長,再加上對位的語法,聲部此起彼落,相互輝映,真是美極了!速度比較快的歌曲則是清新可喜,有時和諧、有時追逐,樂趣各有不同。唱文藝復興時期的曲目在音色上非常不同,那時還沒有美聲法,聲音是自然而清亮的,男低音也要輕輕的唱。必唱的牧歌大約是:Morley的〈Now is the month of Maying〉、〈April is in my mistress face〉、〈Sing we and chant it〉;Wilby的〈Adieu, Sweet Amaryllis〉;Farmer的〈Fair Phyllis I saw〉;Gibbons的〈The Silver Swan〉;Bennet 的〈Weep, O mine eyes〉;Dowland的〈What if I never speed〉,當然還有許多義大利文、法文、德文,甚至西班牙文的牧歌。
 
解嚴後視野大開
解嚴以後,出國非常容易。從國外修習合唱指揮的專業老師陸續回國任教,帶回新的視野、方向及曲目。合唱到底是一門非常專業的藝術,有人說:沒有不好的團體,只有不好的指揮。這些專業合唱指揮帶給台灣合唱界的進步舉足輕重。從此以後,合唱的程度明顯提升,唱的曲目也越來越困難。
 
此時,出國比賽風氣漸開。筆者有幸於1984年參加在日本長野縣舉辦的世界合唱聯盟大會,當時是林福裕老師帶隊。第一次感受了國際合唱節的魅力,立刻愛上這種感覺,好像在合唱的國度裏只有祥和歡樂。之後就隨著藝術家合唱團去日本寶塚;隨愛樂牧歌團去香港;尤其於台北室內合唱團期間,更是屢戰屢勝,在義大利Arezzo、奧地利Spittal及北威爾斯Llangollan,都拿到好成績。後來隨台北世紀合唱團去西班牙Alava,更在義大利Gorizia拿到總冠軍;第二年再受邀去參加聯合觀摩賽,以及在奧地利Linz所舉辦全球最大的第一屆奧林匹克合唱大賽,真是大開眼界,收穫良多。幾次征戰,也替國人合唱團在歐洲闖出一些好名聲。
 
累積數次參加國際 比賽的經驗,筆者有一點觀察:曲目一定要慎選,茲將幾次歐洲比賽時陳雲紅老師的選曲公開如下,讀者或可從中領略一二。
 
 
唱這些經典曲目或說值得唱的曲子,各有不同的練頭,最主要是風格掌握,再來是曲趣的呈現,也要解決外文咬字及語氣的問題,最後是氣氛的營造與感情的投射。文藝復興時代的曲子首重風格及音色,如:Ligeti的音堆及曲勢發展,Brahms的深刻感情,Poulenc的和聲展現;Grau、Bardos的作品算是Multiculture(多元文化)潮流下很特殊的產物,其音樂及人文特色,表現出與美國作曲家Barber及Bernstein一樣的現代和聲效果與個人主義特質。
 
台北愛樂合唱團大約從二十年前就走與交響樂配合的大型曲目路線,他們提供各種經典大曲的可能 ,筆者也曾在愛樂合唱團唱過〈布蘭詩歌〉等曲目,真是過癮。其實普通的中型團體也可透過幾團聯合來吃下一個大作品,只是其中牽涉到的行政較複雜。
 
至於小團體的難度則在自己練習時的困難,想想只有二十人要練貝九〈快樂頌〉,指揮一定說別開玩笑了,除非每人都很強。台灣合唱音樂中心在2004年聯合了大陸、美國及兩個台灣團,共四個隊伍唱了兩場〈黃河大合唱〉與〈南美彌撒〉,這是一個好的範例,如果中型團體要唱大型曲目,可以聯絡台灣合唱音樂中心想想辦法。
 
新世代偏愛輕鬆、表現力強的曲子
現代年輕合唱人口聽說愈來愈少,因為外界誘惑太多,個人的花費也太大,打工賺錢都來不及,哪有時間練合唱?尤其在這講求個人化的時代,合唱似乎是背道而馳。所以現在大學合唱團多少都會唱一些簡單輕鬆又好聽的曲目,美國的音樂劇(Musical)選曲是個選擇,但筆者認為大多太簡單,真沒營養,不知要練些什麼。倒是流行歌曲的改編及爵士是個趨勢,有些不錯的作品由冉天豪、蔡昱珊、張舒涵(瑞娟)等老師編寫出來,有興趣者也可向台灣合唱音樂中心打聽。
 
小組重唱的方式也是新趨勢,拿著麥克風很有歌星的感覺,一個獨唱,兩個和音,一個模仿倍低音(Double Bass),一個模仿鼓,五個人就可以組成一個不錯的合唱團,唱些流行歌曲或爵士曲目,有模有樣,很受年輕人喜愛。其實比起古典曲目,爵士曲目只有更難,除了古典技巧外,還要加上即興的能力,並不簡單。而且也非每個人都能又唱又跳,所以唱的人選反而得要精挑細選。
 
創作與重新編曲需求日殷
在台語歌曲方面,馬水龍寫過幾首難度頗高的曲子,常有堆疊兩個五度的編曲,最記得的是〈黑面祖師公〉和〈西北雨〉。最近幾年本土意識抬頭,有許多創作的台語歌曲,這是好事一件,打破了台語歌曲大多是日據時代的悲情刻板印象,創作者有大師級的蕭泰然,年輕輩的鄭智仁、蔡昱珊也都寫了一些好聽的旋律,如:〈天頂的星〉、〈叫做台灣的搖籃〉、〈毋趟嫌台灣〉、〈草仔枝〉、〈二水的月娘〉、〈太陽〉、〈天嘛攏會光〉等等。國父紀念館主辦的金嗓獎甚至將蕭泰然的〈永遠的故鄉〉當做指定曲。
 
為了因應需要,許多小團體也會自己編曲,這倒是激發了一些新的編曲方向及人才。台灣合唱音樂中心辦了四屆的重唱大賽,累積了一些曲目:
 
進入21世紀,影音及電腦技術的進步,讓現代年輕人的耳朵與眼睛都比四年級生進步許多,他們能夠接受的藝術也更多元,七年級生的創意與靈敏度絕對超越四、五年級的朋友。因此,在藝術上應該會有更多、更快、更新的發展,至於是否能更精緻或更深刻,就要看個人功力了。但筆者相信,音樂不會停滯,隨著時代變遷,新的東西只會更符合新人類的需求,所以,有什麼好擔心的呢?咱們也可以來唱唱流行或爵士歌曲的合唱板呀!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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