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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唱紀元元年

作者: 曾小元  發表日期: 2001-01-05

  

那是我最早的合唱經驗,一段甜蜜的有音樂襯底的記憶。

那時候,我喜歡上一個姓紀的女生,她彷彿彩霞般染過的暗褐色長髮,常常隨風起舞如蒲公英般輕盈美麗。她舉止很文靜,天真無邪的眼裡卻溢滿著對世界的好奇。她水藍的連身制服真漂亮,胸前吊掛著白淨的領巾,像一朵栽在水中的海芋。我記得有一次放學排路隊時,她和一群女同學考問我開羅是哪個國家的首都,又問我那個國家倒過來怎麼唸。我答「及埃」,卻惹得她們笑著罵說我講髒話要告訴老師。當時納悶不已的我,----說來真難為情,竟然在以後做早操和課間操時,總是發現她裙下蕾絲邊的黃色小內褲,每次都時隱時現地在向我招搖……。

我是合唱團的指揮,她是伴奏。這可是音樂老師黃喜雨老師親點的金童玉女喔。我們那個注重班級榮譽的女導師,則光明正大地送給我與她私下共處的時間。我們的默契是需要反覆練習的。她彈著風琴,跟隨我的節拍,我則揮動著雙手,與她的音樂翩然起舞。在那些個充滿蟬鳴的寧靜午休時分,我們的心中不斷迴響著同學們動人的〈卡布里島〉歌聲。

我努力讓我近視加深,我欺騙老師我看不到黑板上斗大的加減乘除,我就是要從最後一個位子,往前挪移到前數第三排她的身邊。我從不在我們的桌面中間劃線,我甚至放學後甘願走第六路隊,不搭公車,等目送了她,再忍受恐懼穿過行天宮地下道的乞丐堆和殯儀館周遭店家的棺材板,然後唱著〈農家好〉,行經一片稻田回家。難忘我們的書法一起得獎,老師叫我們一同起身接受同學的鼓掌,我的心情真如〈春神來了〉裡的枝頭黃鶯報到。

這天的《國語》課本出現了一個生詞,「紀元」,同學們一看老師在黑板上寫了這兩個字,就開始竊竊私語,議論紛紛,後面的好事者拍著我的肩膀,喚我轉身過去,像發現什麼秘密似的,用極其興奮的語氣和眼神,對著我們,小聲告訴我說:「你們就是紀元」。

我總共當了班上四年的合唱指揮,她也當了四年的伴奏。越長大性別意識越明顯,越怕同學嘲笑,我們的話也就越來越少,直到〈送別〉與〈驪歌〉響起,畢業。後來升上不同的國中,我還是班上的指揮,但伴奏卻換了別人。高中以後我不再當班上指揮。上了大學,則自大二參加合唱團辦的音樂營起,除了準備研究所考試和剛上研究所的那段日子外,直到現在,我都一直在合唱團裡唱合唱。唱合唱的歷史,二十幾年準有了……。

想起〈憶兒時〉,歲月如梭。我的合唱紀元,從中山國小三年級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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